早在 1997 年，也就是 H5N1 首次被发现仅一年后，就有迹象表明这种禽流感的破坏力远远超过鸟类。
那一年，中国和香港爆发的家禽疫情与18例人类感染病例有关，其中三分之一的人后来死亡。
在随后的几十年里，科学界敲响的警钟越来越响。H5N1 开始感染更多物种，从数以千万计的野生和养殖鸟类、浣熊和狐狸、海豹和海狮到最近的美国乳牛。该病毒最终在全球造成 800 多例人类感染，已知病例的死亡率高达 50%。
著名医学杂志《柳叶刀传染病》5 月份的一篇社论警告说，“病毒宿主范围的不断扩大、在哺乳动物之间以及哺乳动物与人类之间的潜在传播、广泛的地域传播以及在鸟类中爆发的前所未有的大规模疫情，都让人担心 H5N1 病毒的扩散潜力。”
鉴于这些因素，禽流感大流行可能不仅不可避免，而且迫在眉睫。
然而，现实却更加扑朔迷离。尽管流感病毒具有快速进化的诀窍，但尽管在过去的三十年中一直在流行，这种流感病毒还没有成功地适应维持人与人之间的传播。
流行病学家蒂姆西-斯利（Timothy Sly）是一位长期从事流感研究的专家，也是多伦多都会大学公共卫生学院的名誉教授。
“如果真的发生了......那将是一场全球性的健康灾难”。
那么，这种最坏情况的可能性有多大？如果 H5N1 真的开始在人与人之间传播--在一个月、一年或十年之后--其影响究竟会如何？
CBC 新闻采访了几位研究人员，包括目前正在研究 H5N1 病毒的研究人员和几十年来一直关注流感趋势的其他研究人员，以帮助解开围绕这种病毒引发可能的大流行的能力的关键未解之谜。
“我们看到的是开始吗？我们现在看到的是反复的溢出效应，有朝一日会爆发吗？还是像 COVID 那样，突然出现一群人类病例，然后为时已晚？”，宾夕法尼亚大学助理教授、禽流感研究员路易斯-蒙克拉（Louise Moncla）问道。
她说，我们无从得知。
这就是为什么像蒙克拉这样的科学家正在密切关注这种病毒，以了解它的传播模式和正在发生的进化，从而发现风暴可能正在酝酿的早期信号。
最近几个月，H5N1 病毒在美国奶牛中蔓延，农业部的数据也不断涌现，这为科学家们提供了一个基因测序的宝库。
包括蒙克拉在内的几个研究小组最近得出了类似的结论： 这种病毒很可能早在 2023 年末就从鸟类传染给了奶牛，并在今年 3 月报告首例病例之前的几个月里一直在牛群中传播而未被发现。
蒙克拉正在对迄今为止公布的序列进行分析，他还概述了目前流行的 H5N1 病毒--称为 2.3.4.4b 的病毒系--是如何出现一些令人担忧的突变的。
她很快就说，“没有冒烟的枪。有一些突变的发生可能会增强在哺乳动物中的复制，但一些我们真正担心的突变，我们并没有看到。”
其中包括使这种病毒能够更好地与上呼吸道中的人类特异性受体结合的适应性，这将使它有能力在人与人之间轻松传播。如果没有这种明显的转变，人类感染 H5N1 病毒通常会陷入死胡同。
就拿最近得克萨斯州一名工人感染 H5N1 病毒的例子来说。周五发表在《新英格兰医学杂志》（The 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上的一份病例概述概述了这名工人是如何与生病的乳牛密切接触，并因此患上眼部炎症和血管破裂的。在这名工人的标本中发现的病毒也有一种以前见过的基因变化，这种变化与病毒对哺乳动物宿主的适应有关。
但该患者没有出现任何呼吸道症状，也没有任何家庭接触者患病。
那么，要怎样才能发生继续传播呢？从进化的角度来说，几乎不可能。
“流感是一种相当容易变异的病毒，”安大略省伦敦市西部大学副教授、病原体基因组学和传染病专家詹妮弗-格思里博士说。
“病毒传播的时间越长，情况就越有可能发生变化。”
科学家试图确认人类病例
尽管存在这些担忧，但除了 3 月份发生在得克萨斯州的病例之外，目前尤其令人困惑的是，越来越多的牛感染病例如何影响农场工人。
奶牛疫情爆发州的兽医和医生告诉美联社，有多份农场工人患病的报告，但由于一个关键原因，确认病例具有挑战性： 许多工人不愿接受检测。
格思里说：“由于各种原因，有一些群体与医疗保健机构没有密切接触。“也许他们是弱势群体，比如移民，或者语言是个障碍。”
到目前为止，州卫生实验室还向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CDC）发送了约 25 份人体检测样本，另有 100 多名工人正在接受监测。
据 Politico 报道，美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CDC）首席副主任尼拉夫-沙阿（Nirav Shah）周三表示，从几例零星病例发展到 “引起国际关注 ”的风险 “并非微不足道”。
“我们都看到了病毒是如何在公共卫生机构还没来得及穿上鞋子的时候就在全球范围内传播的。这是一种风险，也是我们必须注意的风险。”
蒙克拉还说，风险是真实存在的，但她质疑政府数据的共享是否足够快、足够全面，以帮助科学家解读其中的利害关系。她警告说，目前还不清楚究竟有多少人将接受检测，也不清楚官员们是如何积极主动地发现潜在的新病例或病例群的。
对人类感染的全面统计和严重程度可能会提供更多的洞察力，揭示是否有大量感染者症状轻微或没有症状，或者是否仍然存在一个重大的进化障碍--就像科学家们希望的那样--使得这种病毒不会经常袭击人类。
蒙克拉说，还有一些亟待解决的问题，即暴露途径是如何发挥作用的。
比如说，一个人在宰杀一只受感染的鸡时吸入大量病毒，与一个人在挤奶后患病相比，这种感染有什么不同？从轻微的眼部炎症一直到致命的呼吸道疾病，这些症状之间有什么联系？
“填补这一空白非常重要，”蒙克拉说。
死亡率仍不明确
多伦多的斯莱还强调，如果 H5N1 开始在人与人之间传播，有必要了解它的潜在影响。特别是，确定其真实死亡率是流行病学家自 2000 年代初以来一直试图回答的问题。
当时，世界卫生组织估计，人类感染禽流感的病死率约为 60%。斯莱和其他科学家在 2008 年的一篇论文中写道，如果这样的死亡率在大流行中持续下去，H5N1 将代表一种 “真正可怕的情景”。
但研究小组自己对监测数据进行了分析，并通过血液检测研究来确定之前是否接触过该病毒，得出的结论是，该病毒在人类中的病死率可能接近 14%至 33%。
此后报告的人类感染病例要多得多，包括那些可能被忽视的病例，这表明真实的死亡率可能更低。
格思里说：“至少在全球范围内，我们发现的病例可能并不多，因此我怀疑分母在某种程度上被低估了。如果有人得了非常非常轻微的病，可能根本不会知道自己得了流感。”
即便如此，斯莱还是警告说，新流感病毒席卷整个人群的影响将使社会停滞不前，造成大量死亡和疾病。
以往流感大流行的病死率从 1957 年和 1968 年的不到 1%，到 1918 年的估计 2.5%不等，研究表明，这次流感大流行在短短几年内造成全球 2 300 万到 5 000 万人死亡。
根据一项分析，由冠状病毒而非流感引起的 COVID-19 大流行在 2020 年初的病例死亡率高达 8.5%，后来到 2022 年末降至 0.27%。
斯莱说，如果 H5N1 的人类死亡率高于这些数字，“那就绝对是灾难性或灾难性的了”。
他说，问题是我们根本不知道如果这东西扩散到人类身上会发生什么。
呼吁加强监测和检测
多位科学家警告说，如果不采取迅速干预和积极监控措施，H5N1 病毒感染更多人类并获得可怕的适应能力使其继续传播的可能性就会开始急剧上升。
在 4 月初发表的一份报告中，欧洲卫生当局概述了各种必要措施，包括加强监测和数据共享、仔细规划家禽和毛皮动物养殖，以及对家禽和高危人群接种疫苗等预防性策略。
周五，加拿大联邦官员表示，鉴于美国奶牛H5N1疫情的不断扩大，加拿大正计划扩大对禽流感的监控范围，目前的监控工作将包括对商店货架上出售的牛奶进行检测。
但美国和加拿大都担心政府的实际努力还不够。
斯莱说：“与牛打交道的人应该定期进行血液检测，看这一群体中是否出现了这种病毒。“加拿大认为北纬 49 度线是抵御病毒的屏障，但事实并非如此。”
他说，考虑到这种病毒最终有可能实现其最后几次进化飞跃，各国不能视而不见。
“这似乎是不可能的”，斯莱说，“直到它突然成为可能。”
来源：c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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